在鄉(xiāng)間,，用葫蘆制作而成的瓢叫葫蘆瓢,，是一種傳統(tǒng)的舀取器具。

       并不是每個葫蘆都可以做成靈巧別致的瓢,。只有那些看上去勻稱圓潤的圓肚葫蘆才有做瓢的潛質(zhì),，而那些長得歪歪扭扭不成材的葫蘆,，往往嫩得一掐一股水之時，就被早早摘下來當(dāng)成蔬菜炒吃了,。



       農(nóng)人們把成熟的老葫蘆摘下來,，挑選出個頭碩大、形態(tài)勻稱的,，找個透氣通風(fēng)的地方晾曬上幾天,，等吸足了陽光完全干透了，用刀子將外面的那層老皮刮去,，然后把葫蘆固定穩(wěn)當(dāng),，在居中的位置畫上一道線，小心翼翼地用鋸鋸開,。

       鋸葫蘆看似簡單,，卻是個技術(shù)活，需要有精準的眼力和嫻熟的技藝,，才能不偏不倚鋸成兩個大小對稱造型美觀的葫蘆瓢,。稍不留神，就會鋸?fù)嵝?，一個好端端的葫蘆也就報廢了,。



       記得小時候，每次爺爺把葫蘆鋸開,，奶奶總是掏出葫蘆里的瓤和籽曬在窗臺上,，留作來年的種子。

       葫蘆籽香噴噴的味道實在太誘人,，雖然奶奶一再告誡“小孩子不能吃葫蘆籽,，吃了會長齙牙的”，可饞嘴的我總是趁奶奶不注意偷著吃,，絲毫不擔(dān)心有一天嘴里會長出難看的齙牙,。



       新鋸開的葫蘆瓢富含水分,，不能立即使用，需要晾曬幾天讓其干透,。晾曬是制作葫蘆瓢的一個關(guān)鍵步驟,，也頗有講究，關(guān)系著葫蘆瓢的壽命,。

       直接放在陽光下暴曬,，會導(dǎo)致葫蘆瓢外面凹凸不平，甚至裂開一道道口子,；倘若放在屋子里慢慢陰干,，濕氣大容易生出霉點。經(jīng)過不斷摸索,，農(nóng)人們掌握了晾曬葫蘆瓢的技巧,，那就是蒙上一層紗布然后再放到太陽底下晾曬。

       幾天后,，葫蘆瓢完全脫去了水分,，看上去顏色鮮亮，泛著瓷器般的光亮,，握在手里輕盈靈巧,，質(zhì)地也變得異常堅硬，手指敲在上面砰砰作響,，如鼓聲清脆悅耳,。



       過去農(nóng)村物資匱乏，農(nóng)人們使用的生活用具不少都來自天然的草木,。那些采集天地靈氣吸取日月精華的植物,，是大自然送給人類最好的禮物。

       葫蘆瓢就是這樣的老物件,，天然形成的流暢線條和巧妙造型讓人嘆為觀止：一頭大且圓,，適宜盛放東西；一頭窄而長,，可以作為手柄,。



       葫蘆瓢有水瓢和干瓢之分，用途廣泛,。水瓢主要用來從水缸里舀水做飯,，干瓢則用來舀糧挖面、為牲口舀料或者充當(dāng)一些食物的容器,。母親為人實誠,，待人熱情，每次大娘大嬸們來我家串門,，母親總是放下手里的活計,，起身進里屋盛上滿滿一瓢花生招待客人。

       有時,，葫蘆瓢還作為量具使用,。小時候各家各戶生活條件普遍不好，有些人家來了客人,，可面缸里的白面不夠做一頓飯,，于是就去鄰居家借一瓢面應(yīng)急用，等改天自家磨了面再還給人家,。鄉(xiāng)下人講情義,，當(dāng)初借人家一平瓢面，還的時候一定是一滿瓢面,。



       一口憨厚樸實的水缸,，佇立在農(nóng)家院落或灶房里，見證著一家老小的喜怒哀樂,；一只古樸輕巧的水瓢,，漂浮在澄澈透明的一缸清水上，守望著一年四季的雨雪風(fēng)霜,。“缸兒離不開瓢,，鍋兒離不開勺”，在鄉(xiāng)間,，缸和瓢是兩個親密無間的伙伴,。

       一年四季，周而復(fù)始,，舀水煮飯,、洗衣喂牛，農(nóng)人們與水缸,、葫蘆瓢朝夕相伴,，有著打不完的交道。



       盛夏酷暑的晌午,，汗流浹背的農(nóng)人們從地里勞作歸來,，口干舌燥嗓子直冒煙，推開院門大步流星直奔水缸,，掀開缸蓋,，抓起葫蘆瓢舀瓢涼水，“咕咚咕咚”一飲而盡,，直喝得熱氣散盡肺腑清涼才肯罷休,。農(nóng)人們雙手捧著葫蘆瓢狂飲涼水的情景，頗有古代豪杰大碗喝酒的英雄氣概，那種酣暢淋漓爽快至極的灑脫不羈,，是發(fā)自莊稼漢內(nèi)心的自信和滿足,。

       鄉(xiāng)下人不講究，舀完水順手把葫蘆瓢丟在水缸里,。只見輕巧的葫蘆瓢悠悠地搖晃,，一圈圈打著轉(zhuǎn)兒，頃刻便靜止在水面上,，猶如停泊在河灣里的一葉扁舟,。一缸清水，關(guān)系著農(nóng)人的一日三餐,，也滋養(yǎng)著葫蘆瓢的血脈,。幾天不與水接觸，葫蘆瓢便失去昔日的光滑透亮,，還會裂出一道道口子,。不過，只要將其丟入水中泡一泡,，裂開的口子便會神奇地愈合,。



       如今，隨著農(nóng)村生活條件的改善和生活水平的提高,，人們用上了锃亮精致的塑料勺,、鋁勺、不銹鋼勺,，葫蘆瓢作為傳統(tǒng)的舀取工具漸漸淡出了農(nóng)家生活,。

       對于有過多年鄉(xiāng)村生活經(jīng)歷的我來說，遠去的葫蘆瓢是一種難以割舍的鄉(xiāng)愁,，更是一種貼心貼肺的溫暖,。母親用葫蘆瓢從水缸里舀出的一瓢瓢水，滋養(yǎng)著我的身體,，滌蕩著我的靈魂,，讓我在夢境中一次次體味親情的美好和故鄉(xiāng)的味道。